一个夜晚是非常快的。更何况是一个不完整的夜晚。
所以，如何在不打扰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充分利用到天亮之前那几个小时，就要格外用心。
当埃斯科特熟睡的时候，有些人夜不能寐，或者说干脆准备好了一夜不眠。
不过这不包括榊望月。
他回到和女儿一起休息的房间，就像一颗炮弹一样将身体整个砸在铺好被褥的地板上，开始打鼾。
这是他要求的。他说自己睡不惯席梦思。
躺在床上却不能入睡的，是观月。
她倒不是因为寄宿在其他人家里而感到紧张。
高中时她也经常和女生一起过夜，甚至还和打工的同事一起在外留宿过。
她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没有被满足。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上海的WIFI居然无法连上《龙虾娘》 的游戏！”
龙虾娘是一款日本开发的网络游戏。全名叫作“龙虾娘大收集☆萌娘全明星”。
游戏里的角色是被刻画成各种女孩子的龙虾幼体。随着成长，她们可以换上不同的铠甲（虾壳），包括日式的西式的。系统上，玩家可以捕捉，养育龙虾娘，还可以对她们的铠甲进行更换和升级，或者与其他玩家对战，和玩家结婚，甚至能繁育出下一代的龙虾娘（玩家似乎默认为男性）。龙虾娘因为战败重伤或者生病快死亡时，可以选择埋葬或者放归故里；要是因为数量太多导致玩家（也就是主人）的资源无法满足她们时，玩家还可以剑走偏锋选择直接把她们做成美食料理来“一饱口福”。
这个游戏最大的魅力就是大量可爱的女孩子，和因为穿上精致，漂亮，华丽的铠甲之后更加可爱的女孩子。特别是最近版本更新后玩家之间还可以进行无线对战，这更是在收集角色之外提升了游戏的可玩性。
最新一期的主题活动是十字军东征。龙虾们穿上那个时期的各色铠甲，一下子就平添了很多有魅力的欧洲龙虾娘。
反正就是一个水产养殖户的白日梦游戏。
观月是它的死忠。
和其他死忠一样，她每天不上线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作为武道家的女儿，虽然白天要进行艰苦的训练，但是晚上临睡前宝贵的时光，是被她用来登陆这款游戏专门“浪费”的。
“别说游戏了，居然连推特，脸书都连不上……哇，谷歌邮箱都不行……太假了！”
这就是SNS限制的力量。
无法在睡前一饱游戏里新登场的龙虾娘的眼福，她自然是无法安心入睡了。
“刚对这里有点好感……这让我怎么继续产生好感呀。这里的人居然还忍得住，真是不敢相信。这么好的游戏和网络环境都不能体验，艾特是个浪费人生的大白痴！”
观月已经是踏入资深行列的玩家。她的龙虾娘虽然数量不多，可是个个都是被细心调养的精英。加之游戏里拥有的实时玩家互动系统：通过手机摄像头和麦克风，甚至体温识别器，游戏会收集玩家的身体情况，揣摩玩家心情，每一项结果都会影响到龙虾娘们的能力数值并使其发生变化。所以一天不上线的话，等待主人来疼爱关怀的龙虾娘们心情就会变得沮丧，亲密度降低，战斗能力低下，和玩家结婚的角色甚至会繁殖不出下一代。
这可真是要了死忠们的命呀。
既然不能玩游戏，那只能睡觉了。
看着地板上鼾声大作的父亲，观月将手机丢在枕头旁，双手十字交叉挡在自己面前，强迫自己产生睡意。
“这睡衣……太紧了……脱掉吧。”
反正和自己一室的是自己的父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像，胸部又大了一些……”
“大……点……好……”
“哇……！”
“铃……”
冷不防地板上的父亲慢腾腾地从有节奏的鼾声出挤出几个字眼，结结实实地吓了姑娘一跳。
“爸爸……梦话吗？”
搞不清楚这是梦话还是父亲有意识的回应。
因为父亲休息时一样非常机警，睡眠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相对放松一些的自我防护状态。
更何况……
“爸爸还是老样子，睡觉时抱着那根木头……”
望月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大约3尺长，6公分宽的棕色圆木棒。木棒两头没有什么装饰，保持了树枝砍断时的纹理，而木棒表面有些曲折，但是非常光滑。从有些褪色的树皮颜色和磨损程度来看，相当有年头了。
这根木棒，是榊神社的镇社三宝之一。是一件拥有灵力的道具，更准确的说是一件武具。
这根木棒是在观月出生的那一年，从榊神社的一棵看似腐朽，却蕴含惊人灵力的桃木上特意取下来的。所以这根木棒的年纪和观月相当。
那株桃树是观月母亲，榊 铃亲自浇灌看护的。自从铃不在了之后，那株桃树也被封印了起来。
一开始它的名字叫作“仙桃斗杀棒”。后来嫌杀气太重，又为了掩人耳目，最后改叫“朽木灵杖”，是望月的贴身近战武器。
“算了……还是睡吧……明天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自我安慰一番的观月，将被子盖住半裸的胴体，侧身背向父亲的方向，合上了眼睛。
除了辗转难寐的观月，另一个不睡觉的人，就是德尔福了。
此时此刻，时钟已经指向了深夜3点半。而他的房间，依然亮着淡淡的浅黄色灯光。
“凯都去睡了。人家也去睡吧。”
2点半的时候，莉莉丝打着哈欠，看到凯都回到了仆人的房间，早就因为清扫客厅和浴室筋疲力尽的她也躺到床上去睡觉了。
现在还在活动的生物，除了周围的小虫子之外，就只剩主人德尔福一人而已。
“这个榊望月，已经不可靠了。”
“呵呵呵，像他这样水平的驱魔人，不难看出这张琴谱有问题。不过，我想他应该不明白究竟这琴谱有什么作用吧。”
“用这个试探他，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你出的这个主意，简直是丧心病狂。”
“呵呵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也好，你越是神秘，他偏偏不好下手。”
“Drei也不愿意站在我这一边。还好欧克德已经死了，教会的眼线少掉一个真是帮了大忙。”
“说的好像不关您事似的呢。”
“哼。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呵……”
房间里，静静的只有20分贝。但德尔福听得清清楚楚。他身边存在一个外人，但是看不到身影。
“不过埃斯科特竟然知道白马神社。他哪里来的情报。”
“即便他不知道，榊望月总有一天会告诉他吧。”
“还有那个小女孩。虽然没有直接测试她的能力，不过以我来看，至少在180以上。怎么搞的，个个能力都超过了我的预测。”
“哈哈哈。这就叫后生可畏。虽然她不是公会的猎人，但她如果没有这点神圣力量，如何作为伯爵大人宿命的敌人，吸血鬼猎人一族的一员呢。这些其实都在预测范围之内。”
“什么伯爵大人！吸血鬼德古拉已经死了，灭亡了，上帝已经让他消失并不会再存在了。”
“是啊。不过暗黑之力并没有随着伯爵的消失而消失。只要人类依然因欲望而做出傻事，魔物们总会迎来他们的新主人。不然，你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实行呢。”
“真是强词夺理……代号S·K的婴儿如何了。”
“那该问你啊。我只是按照我这边的计划行事而已。”
“唔姆……看来埃斯科特和S·K的相遇是不可避免了。不过没关系，他什么也做不了，到最后什么都改变不了。”
“希望如此。”
“话说回来，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大致完成了。”
“完成了？”
“是啊，至少表面是个拥有神圣力量的战士了。”
“那就快点使用吧。”
“作为我最可爱的作品，她可是我的泽萝塔啊。在万无一失的情况没有到来之前，我可不想让我的作品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你何必拘泥这些细节。再者，你也太依赖自己的那个作品了吧。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你的吹嘘了！”
“单纯用于作战的话，除非遇上传说级别的吸血鬼猎人或者大恶魔，不然可谓是所向披靡。不过精神方面依然不够安定，我所说的万无一失的情况，就是指精神完全安定下来之后……”
“够了，你如果是想用炼金术制造人类，我劝你还是早日收手。你不可能把一个虚假的灵魂注入一副人造的肉体当中去的。那是神才有的权力。如果你只是制造一件兵器，那就不要赋予它思想和自由。你不会连这种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呵呵呵。不要担心，我的兄长。泽萝塔并不是一个虚假的灵魂，我只是……呵呵呵，您懂电脑游戏吗？我的兄长？这和玩电脑游戏有点类似啊。你赋予一个角色‘自由’，赋予她‘灵魂’和‘想法’，让她感觉她在自由地控制她自己，她是一个真正的‘人’了。可归根结底还是‘被制造的东西’，她的‘自由’不过是玩家的‘自由’罢了。而我的泽萝塔呢，比游戏里的角色更胜一筹。她原本就是一个真正的人。我只是涂抹掉她原来的灵魂，然后注入一个新的……啊，呵呵，我太激动了。总之我没有制造人类，我只是借助伟大的炼金术，塑造了一个完美的泽萝塔，我的心肝，我的瑰宝，呵呵呵，比什么都强大，美丽，完美的泽萝塔。呵呵呵呵。”
“我担心你的作品无法完成前就会前功尽弃！现在我们虽有优势，但依然如履薄冰，不能下错任何一步棋，不然可就无法挽回了！”
“您还在担心。我知道，兄长，您在担心您控制不了那个力量吧？放心，您有您的埃斯科特，我有我的泽萝塔，只要配合起来，那股力量尚在襁褓之中，只要您意志坚定，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不要叫我兄长……当你占据我兄弟的身体时，你已经不是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了。”
“好吧好吧。您让我怎么称呼您就怎么称呼您。现在我这里还有两个热乎乎的消息要告诉您，尊敬的德尔福大人。”
“说吧。”
那声音压得更低，只在德尔福耳中回响。
“第一个是好消息。”
“希望如此。”
“那个‘J’，听说已经完全疯掉了。”
“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这对教会明明只是个不幸！”
“哎呀，这怎么不是好消息？教会保守派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王牌，这样下去……”
“你给我听好了！我的职责是维护教会内部的稳定。虽然我是要夺取权力，但我不想教会的力量减弱！魔物们都在暗地里积蓄力量，这种时刻多一个定海神针，即便依靠不上，至少对蠢蠢欲动的魔物们是一个威慑！你居然说是个好消息！你难道……”
“别这么激动，德尔福大导师。就算不是好消息，至少对您有利不是嘛？”
“你！”
“好啦，呵呵。听第二个消息吧。”
“……坏消息？”
“呵呵呵。那位大人又出动恶魔骑士了。”
“什么！？这，这又违反了……”
“哎~别这么说。虽然我们的确和他签订了契约。但是您忘了吗，当初可是说好了，只要不妨碍到我们的计划，那位大人需要采取特殊行动时可以不遵守契约。不是嘛？”
“不是冲我……不是冲我儿子来的？”
“不是。您放心，对于那位大人来说，秘宝的情报不止一处。”
“……至少不能造成太大的影响，不然，会让人生疑啊！”
“呵呵呵。生疑到不会生疑，只是影响嘛，呵呵呵。或许您会求之不得。”
“你什么意思。”
“因为这次的目标，是……”
“是谁？”
两人对话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德尔福的脸在灯光背后的阴影面，黑色的影子将他的面庞皱纹拉长，显得非常可怕。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可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借助这件事，我们可以一举拉近与莫里斯家族的关系。”
“这就是你所说的影响？”
“莫里斯家族的公子已经与雷德克家族的千金订婚了。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们就会完全倒向第三股势力的雷德克家族。教会想要再控制他们就变得非常困难。如果这时候发生一件大事，让他们意识到教会的重要性，自然而然就不会忘记您的存在而有求于您。这不是大导师一直梦寐以求的好机会嘛？”
“……我不觉得，这次恶魔骑士的出动会那么容易就让我们插手。而且时机，结果，都是不稳定的变数。莫里斯家族或者恶魔骑士，无论哪一方在这场争夺里占得先机，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哈哈哈。您真是糊涂啊，兄长，不，大导师德尔福大人。你手上不是有一张可以搅局的牌吗？”
“你的意思是……让她？”
“就是那个意思！”
“……你真可怕。”
“还不是和您学的？我以前可一直只是个又阴暗又胆小的炼金术师而已啊。”
“不要侮辱我！”
“不敢。”
“还有，你怎么知道打出那张牌，就一定能成功。”
“呵呵呵。因为。那张牌就和我亲爱的泽萝塔一样，具有两面性啊。而且，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您的那张牌拥有我的泽萝塔暂时无法超越的杀手锏。那就是对男性的影响力。”
“……我虽然至今全无使用那张牌的意思，但是既然做了准备，这一天迟早会来……好吧。只能将时间表提前了。你可真是出了一个好主意！”
那声音听出了大导师的讽刺，不过它满不在乎。
“恶魔骑士稍早一步已经出发，而它的目的只是抢夺秘宝，战斗不是第一位考虑的。兴许还会与持有人做个交易呢。估计您的那张牌打出时，战局或许已经接近明朗。所以在那之前，我们需要稍稍拖住恶魔骑士的脚步。不过不能破坏了那位大人的原本计划。”
“真是麻烦至极！”
“呵呵呵。布下诱饵就可以了。”
听着那个声音不紧不慢，似乎对话早有准备，一切都只能按着他的套路来走，这让德尔福感到不安。
“引诱恶魔骑士？”
“那可不容易。我们引诱莫里斯家族的圣鞭继承者，也就是长男兰斯洛特。让他把力量激发出来，这样恶魔骑士会变得不敢肆意下手，想获得秘宝就不得不认真地与兰斯洛特对阵吧。不管哪边一犹豫，我们的时间就都争取到了。”
“……用我儿子？”
“不，我儿子。”
“什么？琼斯？”
“呵呵呵。”
“你到底搞什么鬼！”
“那个蠢蛋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恶魔转世。就让他这么认为下去吧，正好可以吸引莫里斯的注意。”
“……你居然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
“哼，只要适当给他些力量，他就能引诱到兰斯洛特·莫里斯。我听说兰斯洛特是个公子哥儿气极重的青年，受点挑衅就会一蹦三丈高。很幸运我的那个蠢蛋儿子正好是个自负的偏执狂，两人简直是一拍即合。”
对这个疯狂的想法，德尔福倒吸一口冷气。
他还能用人类的思维来运筹帷幄，但也快和与他对话的那个声音一样，神经要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我的确很想招揽莫里斯家族。但是不想搞的这么麻烦……可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能一下拉近莫里斯家族关系的办法……如果一场恶魔的丑陋争斗能转化为正义的力量；能为教会，能为神贡献消灭恶魔的力量，我……我愿意冒险。请神原谅我吧。”
德尔福决心已定。他在胸口划上十字，跪在自己卧室小小的神龛之前。口中念念有词，蹲下了身子。
而那个萦绕在他身边的声音，随着德尔福虔诚的跪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新秋的太阳升的挺早，当时针指向7点时，阳光已经照遍榊观月的房间。迷迷糊糊睡着的观月被太阳光热乎乎地一晒，慵懒地睁开了眼睛。
“……头好痛。”
她只熟睡了几个小时。虽然在平时，她早上6点就准时会起床，然后进行1个小时的晨练，但今天，在不熟悉的环境和沮丧的心态下，她显得非常吃力，精神面貌欠佳。
“衣服呢……”
身上的被子盖得很整齐。很明显有人在她睡熟后重新摆弄过了。
地板上的床褥也叠得非常整齐。姑娘的父亲看来早就起床了。
那自己的被子八成就是父亲给重新盖的。
观月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手机，确认了时间。如果是在平时，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在神社的院子里挥刀了。
“……去他的。”
她也许是起床后心情不佳的缘故，脏话脱口而出。可马上意识到自己失口的她，轻轻拍了两拍自己的脸颊。
“讨厌讨厌，我要被野蛮人传染了……”
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脚步声。仔细听还能分辨出扫帚扫地的声音。估计是莉莉丝或者凯在打扫走廊。
“虽然不愿意，可我到底还是在一个男孩子家里过夜了。”
观月还是读过一些少女漫画或者小说，但要她像一个柔弱少女一样，做出从一个男人家中醒来时的反应还是难为她了。
“您醒了？榊小姐。”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莉莉丝推门进来。
她的声音依然是尖尖的，带点小孩子撒娇般甜美的感觉。
莉莉丝相貌比观月幼小一些，乍一看大概十五六岁，且有一身好似幼女般雪白的皮肤。她一头天生的酒红色头发也不同于亚洲人，配上蓝色的眼睛，使她看上去像来自北欧民族。
她的中文和日文虽然熟练，可发音都不太准确。
“您的衣服已经帮您拿来喽。”
“莉莉丝小姐……你日语真棒啊。”
“不要叫人家莉莉丝小姐啦，人家可承受不起。叫偶莉莉丝就好啦。除了日语，偶有好好学过其他各种主要语言哦。很厉害吧。”
“莉莉丝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女仆呢？”
“偶也不知道。反正莉莉丝的一切都是主人给的，现在主人要偶照顾少主人，所以人家才在这里当女仆。”
“……那，凯呢？我第一次见到德尔福大人时，凯就跟在身边了。”
“哈哈哈。莉莉丝和凯可是同时来到德尔福大人家里的呢。”
“这真是……我还以为莉莉丝是……因为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啊。”
“榊小姐的意思是人家看上去很年轻很少女很可爱吗！？哇咿！莉莉丝好喜欢榊小姐！可以叫您观月小姐吗？”
“可，可以啦。”
莉莉丝的反应可让观月着实思量一阵。因为看上去有些老相的德尔福贴身侍从凯，估计和父亲年纪相当，差不多也该有40岁了。如果莉莉丝和凯是同时来到德尔福家当使用人的话……这个看上去和女高中生差不多的莉莉丝究竟几岁？
“难道莉莉丝和凯是兄妹吗？”
观月接过莉莉丝递过来，已经清洗好，并撒发着柠檬香味的缠胸布，不紧不慢地将它裹在自己胸前。原本有C罩杯的胸部，经过缠胸布的一层层挤压，渐渐缩小到只有A的大小。
“凯和偶不是兄妹。不过偶和凯认识可早了。他对德尔福大人，不对，对主人言听计从到几乎盲目的地步。虽然不是个坏人，可是很无趣，从来没听到他谈论过女孩子啦，兴趣啦之类的事情。可是人家除了主人之外，好想接触各种帅哥和美女啦，想和他们做朋友呢。比如观月小姐这样可爱的，嘻嘻。忍不住想摸一摸，想亲一亲呢！”
“请，请不要开玩笑。”
虽然是被同性称赞可爱，但观月无法忘记昨夜洗澡时莉莉丝挑逗的眼神和略带魔性的声音。现在又被这个小巧玲珑的侍女甜言蜜语地奉承，她感到有些发毛。
“不要害羞呀。少主都说观月小姐不仅武艺高强，长得也很可爱。这样的女孩子，非常合他的口味的说。”
这是莉莉丝在胡说八道。她从来没有从埃斯科特口中听到过有关观月直接的点评。
“真，真的吗！？”
少女这下更加坐立不安了。原本应该绑紧的缠胸布居然也绑歪，最后的长度居然不够用。
“嘻嘻嘻，观月小姐很在意吗？”
“！才没有！”
当两位女性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进行“女女会议”时，德尔福和榊望月已经再次于德尔福的卧室进行“男男会议了”。
凯侍候在房门外。看到刚刚梳洗完毕，正走来准备向父亲请安的埃斯科特时，轻轻地摆了摆手。用一副冷淡的眼神瞄了几眼少主人，示意“现在不行”。
“父亲在和望月师傅谈话？那就先等等吧。对了，关于昨晚你给我的那个……”
“少主，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客厅的饭桌上，您可以和榊小姐一起用餐。”
凯打断了埃斯科特的询问。同时凯的这个态度，分明是不想谈及昨晚的事情。
“……好吧，可父亲……”
“主人我会侍候到的。少主不用费心。主人说过少主和客人可先吃饭。而榊望月大人则与……”
凯正在冷冰冰地，并又毕恭毕敬地向埃斯科特说明的时候，德尔福的房间里却传出来声音。
“艾特呀，不要担心你父亲和在下。你先和观月一起吃吧。”
本应该是雄浑粗壮的嗓音，可听起来像是回音。这让埃斯科特感觉望月师傅和自己父亲正处在离他们非常远的地方朝他喊话。
埃斯科特向父亲房间张望了几下，凯则一动不动，眉毛都不抖一下。
埃斯科特自讨没趣。待他走到客厅，看到一身绛红色运动衫，只简单束了下头发，素面朝天的观月已经坐在客厅的饭桌前。她也一动不动，好像一座雕塑。
阳光被客厅的彩色玻璃分割成细碎而又耀眼的流苏，像一件大氅，披在观月的头发，颈脖，肩膀和半个身躯上。
“早上好。”
埃斯科特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
“……早上好。”
你怎么这身衣服？
埃斯科特这句话憋在肚子里没吭出声。
印象中的观月，即便还是小小孩的时候，就已经相当讲究穿着了（他与她也就见了几次面）。今天这样打扮的观月，对他来说很新鲜。
中国的学校，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普通公立初中高中的校服都是男女差不多一样的款式，看上去都是蓝不拉几，或者土的要死的蓝绿色一套，女生连条裙子都没有。夏天看着脏，冬天看着臃肿。
有钱的私立学校才会模仿国外的学校那样，给学生配置有特色的校服。
而体育课上特地让女生换运动衫的，更是像天方夜谭一样。
大约二十一世纪初开始，几所比较有名的公立高中才开始给女生配上带有裙子的春夏秋冬四季西式校服。而在体育课或者相关的课里再给学生准备一套体操服或者其他专用的衣服以供替换。
“……”
观月知道埃斯科特在打量她。不过她当做看不见，把脸对向另一边。
“少主，观月小姐，早餐有稀饭，面包，水果和茶。啊，榊小姐，这个茶也是特制的花茶，对胃的刺激很小，还能排毒和促进新陈代谢。请观月小姐一定要尝尝。”
“谢谢。可我胃口不太好……”
“那观月小姐至少要喝一点稀饭吧。今天小姐要回日本，肚子不吃饱怎么可以呢？”
“……嗯。”
“你和莉莉丝关系不错啊。”
“……哼。”
“少主，观月小姐，你们请慢用。”
莉莉丝笑眯眯地放下两个托盘，里面盛放着稀饭，两碟酱菜，两个餐包，两个装着果酱的小玻璃瓶。还有一些餐具。而水果一开始就已经放在餐桌上了。
“没有火腿也没有鸡蛋？”
埃斯科特吃早饭时会有荤菜。毕竟一个男人需要维持半天活动的能量来源，单靠米饭面包可远远不够。
但是可惜，似乎早餐是特意为观月准备的，没有肉类。
“我开动了。”
观月没有理会埃斯科特小声的抱怨。她拿起一个餐包，轻轻用手掰开。
“呀！”
餐包里，奶黄色的粘稠物体从中流了出来。
“不好，要弄脏桌子了。”
来不及找一个可以承接的器具，观月用一个女孩子看起来非常不雅的姿势，把半个面包的截面嘬在口中，用舌头顺着面包香脆的表皮，上下舔舐着流下的奶黄色液体。
“啾啾。”
那是蜂蜜和鸡蛋调制的甜酱。虽然粘稠但不油腻，极易入口。
味道更是很棒。
“好多……”
来不及吸吮干净的**顺着观月的下嘴唇流向下巴，她赶忙用左手掌拖住，才没滴到运动衫上。
可她的手和嘴巴，都已经黏黏糊糊，不可开交。
“……”
埃斯科特已经吞下一碗稀饭。
“看什么看。”
“用这个，拿去。”
他一只手冷冷地拿起桌上的纸巾，本想递到观月的手中。可是女孩一手拿着半截面包，一手沾着**，于是埃斯科特想也不想，直接把纸巾打开，往观月嘴巴上抹去。
“唔唔？”
埃斯科特的动作不大，力道也不重，三下五除二就擦拭干净了女孩子嘴上的和手上的**。正待观月要说话，埃斯科特把纸巾翻了个面，抹起了自己的嘴巴。
“你，你不会用一张新的吗！？”
气急败坏的观月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半吼着才说出这句话的。
“？何必浪费。我家不提倡。”
“……你！”
真是吃个饭也不消停。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一直到莉莉丝来收拾餐桌。
观月主动提出想泡个澡，埃斯科特一言不发。
侍女对虽然对面无表情的少主感到习以为常，但她想不通只是吃个早饭，怎么观月会提出想去泡个澡呢？
“可能是睡的太热了吧。”
埃斯科特这么解释给莉莉丝听，结果博得侍女的莞尔一笑。
从吃完早餐开始，埃斯科特可能正在经历人生最无聊的半天。他不去学校，是因为想准备和望月师傅进行一场比试。可是望月师傅仍旧没从德尔福的房间里出来，他就什么也做不成。
想读读书，感觉没心情。找点其他解闷的，他既不爱看电视，也没有玩手机打游戏的爱好。平时周六周日，他这个时候不是在训练房，就是在去猎人公会寻觅对手的路上。
百无聊赖地在客厅沙发上呆坐了半个小时，观月似乎冲完澡后就去房间整理行李了。他更是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那封信。”
他决定研究一下昨晚那封莫名其妙的信件。可就在他想回自己房间时，发现莉莉丝出人意料地脱下了女仆装，换上了一件黑长青的紧身裙裤，重新画了眉毛还有眼睫毛，抹了口红，并戴上了一顶女帽。
这个打扮是年轻的埃斯科特从来没见过的。虽然很小的时候莉莉丝就陪伴在他身旁，不过埃斯科特一直没有在意过莉莉丝的多变的发型和可爱的脸蛋。他对莉莉丝固定的印象就是一年四季换四套侍女装的一个西方女孩，和凯一起侍奉在自己与父亲的身边。
现在才意识到莉莉丝突然间有了变化，可见埃斯科特的心思都花在训练之上，几乎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身边。
“莉莉丝，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少主？啊，人家，人家只是有些私事啦。”
私事？这可真是太奇怪了。莉莉丝除了购买家庭用品，陪伴主人出行之外，几乎没有为过“私事”刻意打扮出门的记录。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缘故？
“人家很快就回来的。少主要和观月小姐好好相处哦。”
“啊，嗯。”
本想问些什么，可是埃斯科特又感到其实没东西可问。
莉莉丝走到玄关，转身向埃斯科特鞠了一躬。少主这才发现，莉莉丝的走路动作就像一只猫咪一样，像极了T型台上的模特猫步。
“我从来没想过莉莉丝也会有朋友。唉，我真该听听望月师傅的话，了解一下女人。”
莉莉丝出门后，2楼的凯下楼来确认了一下，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2楼德尔福的房间里，猛地传出一声男人的尖叫。似乎是榊望月的。
“望月师傅！！”
“爸爸！！”
“主人！！”
三个人影同时奔向德尔福的卧室。凯在最前头，埃斯科特和观月几乎是同时赶到，脑袋都差点撞到一起。
德尔福的房门居然打不开。
凯手中拥有家里各个房间的钥匙，可是居然也打不开自己主人的房门。
“怎么回事。怎么会打不开？”
“我也不知道，少主。”
“快，快把门砸开！”
观月忍不住，率先提出用蛮力破门。
“请两位再等等，我用预备钥匙再试试。”
“都让开，我来。”
埃斯科特拉开一段距离，准备一脚踹开房门。
“等等。”
房门的后面，传来了榊望月的声音。
“爸爸！？你没事吧！爸爸！！”
听到自己的父亲声音还算沉稳，观月的不安消去大半，声音依然显得很急促。
“榊当主，还是我来吧。”
门后又传来了德尔福的声音。看来两个人都没事。
喀嚓。
轻轻的一声响过，房门自己打开了。
“主人，榊当主，您俩没事吧。”
“父亲，望月师傅，你们还好吗！？”
“爸爸！！”
从德尔福的房间里，两个人依次走出。
德尔福手上抱着那把小提琴，脸显得有点憔悴，面色发白。而榊望月满头大汗，不过显得很镇静。
两人看起来都没出什么事，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爸爸！刚才我听到了你的叫声。吓死我了！”
观月几乎是从埃斯科特身上“跨”过去的。一把扶住自己的父亲。
“望月师傅。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哈哈哈。”
当主一抹头上的汗水，大笑一声。身边的德尔福则示意凯不用来搀扶他，自己走到埃斯科特的身边。
“没事。只是和德尔福大人比拼一下神圣力。在下太用力，结果搞砸了。哈哈哈。”
“抱歉，当主大人。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您不用道歉。我反而要谢谢德尔福大人您呢。要不然，我对自己的力量还蒙在鼓里，是不是啊？”
榊望月的语调显得有点狠，两眼像两把刺刀，用力盯住德尔福。
而德尔福只是赔笑，并不正面回答。
“比拼神圣力？”
埃斯科特正要询问父亲细节，观月往房门里探了探头，立刻感受到了什么。
“这个房间里……我感受到一股力量的流动……好像是传送门的力量残留在了里面。”
“不愧是榊小姐。说的没错。我刚才和榊当主传送回房间。”
望月这时却一言不发，看着自己女儿接下来会说什么。
“这个门……我从门上也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刚才是用魔法锁起来了吧？”
“没错。”
如果考虑到德尔福和榊望月为了不必要的打扰而锁门的话，这防人之心未免有些太过。
看到埃斯科特和观月若有所思的模样，望月开口了。
“哈哈哈，在下和德尔福大人起先为了不惊扰到大家才这么做，可结果由于在下的松懈，反而给大家造成了麻烦。德尔福大人，在下真没想到，您……”
德尔福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他把小提琴交到儿子的右手上，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儿子的左手。
埃斯科特受宠若惊。
“是我思虑不周。反而给当主大人造成了麻烦。不过还好，一切都顺利。我们下楼用早餐吧。埃斯科特，搀我下楼。”
德尔福的表现，看起来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只不过埃斯科特真切感觉到父亲现在的手在发抖。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父亲最真实的身体反应。
“莉莉丝呢？”
“刚才她说有私事，就出门了。”
“哦。”
德尔福轻轻应了一声。表示没什么可奇怪的。
接下来，日常行事一切照旧。埃斯科特一直陪伴在父亲身旁，德尔福的手不再发抖后，便放开了儿子。
其间，德尔福查阅了网上教会发来的邮件，处理了积压的一些文稿，和榊望月谈论了一些琐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望月也是，还是大大咧咧精神饱满，只不过观月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艾特。”
她向埃斯科特挤眉弄眼。
“怎么了？”
“你感受到了嘛？”
“？”
“你个迟钝的家伙！”
坐在父亲身边的女儿，切实感受到了父亲身上的变化。
父亲的气息，父亲的神情，父亲的……
“观月。我们下午就要和德尔福大人告别了。在此之前，让德尔福大人为你测试一下力量吧。”
“不敢当。榊小姐，请。”
德尔福将手放在观月的头上，使用起自己的评价之力。
“艾特，还记得约定吗？”
趁德尔福用功之时，望月问向埃斯科特。
“是的。”
“好极了。那吃完午饭，你就准备一下吧。不过，在下想让女儿在旁观看，如何。”
“没问题。”
两人结束问答，德尔福也完成了测试。
“真是了不起。请看。”
体力69，防御64，神圣力184，魔力160，体力恢复7/H，魔力恢复26/H
“唔嗯。”
望月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当主大人难道还不满意？”
“怎么会。在下只是想到这个能力对于一个尚未真正斩杀过暗黑眷属一族的新手来说，有点太过耀眼了。”
“当主要求真严格。”
埃斯科特满心佩服，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在想，自己何时也能达到这样的数值。
观月看看父亲，又看看埃斯科特。她现在满肚子的烦恼，也没有说话。
“好了。这样一来，最后的心愿也了结了。艾特，就剩下你和在下的比试啦。”
“嗯。”
“不过在这之前，要消磨掉这段时间。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呢……对了，在下行李里有扑克牌。我们打牌吧！”
“爸爸！！”
自己的父亲又说出没头没脑的话来，观月快受不了了。
“扑克牌……我不太会……”
“什么？扑克牌都不会？”
“欧克德老师以前严禁我触碰这些东西。”
“那老古板……那你抽鬼牌会不会？”
“这个我还是会的。”
“那好。能打发时间总比发呆强。观月，你也来。德尔福大人要不也来？”
“我就算了。我为三位沏茶吧。”
“让凯来沏不就得了。”
“好好好，我来，我来。”
望月似乎兴致很高，而德尔福满脸堆笑，放下身段加入牌局。
“先说好。输的人，可要……”
年轻猎人，大小姐，老头子，神社当主都参与到抽鬼牌当中来，场面甚是滑稽。
总而言之，这个上午算是能糊弄过去了。而埃斯科特不知道，一旦扳机被扣动，一颗名叫危机的子弹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大人们心知肚明，孩子只能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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